日本结束负利率政策能阻挡日元跌势吗？
文：戴二彪3月19日，日本银行（央行）宣布结束2016年导入的负利率政策，新的政策利率设定为0-0.1%。具体地说，从3月21日开始，日本银行将把商业银行存放在日银的超额准备金（不包括法定准备金）存款利率从之前的-0.1%上调至0.1%，从而诱导无担保隔夜拆借利率（政策利率）保持在0-0.1%区间。从负利率上调到0-0.1%，幅度很小，但还是引起了日本国内外高度关注。这是因为这是自2007年以后日本银行的首次加息。为何选择现在调整日本金融政策？3月19日下午的记者招待会上，日本银行总裁植田和男作了如下回答:“金融政策委员会对最近的经济、物价、金融形势，特别是工资和物价的走势进行了仔细考察、分析。根据最近的统计数据和实地调研听取的信息（包括进行中的春季劳资谈判的结果在内），确认了工资和物价良性循环正在加强。鉴于2%的物价目标可以持续、稳定地实现，我们决定对（已经完成使命的）大规模金融宽松政策进行调整”。日本银行总裁植田和男综合考虑日本现在的经济状况和植田总裁的上述回答，可以看到日银结束负利率政策是基于以下因素：（1）企业薪资出现显著上涨趋势。据报道，今年日本大企业的春季劳资谈判（日语称为春斗）结果已基本明朗，2024年度的上市企业平均加薪幅度将超过5%。为数众多的中小企业经营状况千差万别，但在金融政策委员会调查的对象企业中，也有一半已制订加薪计划。（2）物价持续上涨。尽管日本物价上涨主因可能并非工资的上升，统计显示，从2022年4月到2024年2月， 日本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同比上升率已连续23个月超过2%（日银政策目标）。（3）股市和房地产市场火爆，投资心理好转。新年以来，日本股价持续上升，2月22日超越1989年历史最高记录（38,915点），之后进一步突破40,000点，屡创新高。（4）居高不下的美日利差导致日元跌跌不休，日本金融政策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2012年以后，超常规金融宽松政策导致日元急速贬值。特别是，2022年俄乌战争爆发后，为了遏制物价上涨、美欧各国纷纷调整疫情期间实施的宽松金融政策，多次大幅度提高利率。而日本坚守宽松金融政策，加大了与美欧各国的利差，导致日元进一步贬值。过去十几年中，日元兑美元年均汇率从2011年的79.80：1下跌到2021年的109.75：1，再到2024年3月中旬的约148：1，跌跌不休。按美元计算，日本对美国的人均GDP（及平均工资）比率从2012年的100%左右下降到2023年的50%左右，非常不利于日本在先端科技领域的国际人才竞争，也降低了大多日本民众的消费能力。日本银行审时度势决定结束负利率政策，总体上受到日本各界支持。尽管小幅度的利率上升也会对不少依存超低成本（低利率、低工资）的低生产率企业带来破产冲击，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要促进日本产业结构调整，必须加快必要的新陈代谢。日本金融政策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令人略感意外的是，在日银公布政策调整决定后，日元兑美元不升反跌，从3月18日的约149：1下跌到3月22日的约151.7：1（今年新低）！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1）本次金融政策调整虽然结束了负利率，但政策利率从-0.1%调整到0-0.1%，上升幅度甚小。与美国现在的政策利率（5.33%）相比，利差显著。对汇率影响更直接的美日长期国债利差也仍高达4.5%前后。（2）日银结束负利率的决定已被事先预测和消化，其今后的政策倾向也被大多市场参与者摸透。由于目前日本国债对GDP比率已高达G7之首的220%，日本政府担忧利率上升过快不仅会给政府带来巨大还息压力，而且也会对日本众多中小企业、依赖低利率和日元贬值大幅上涨的日本股价和房地产价格带来重大打击。同时，出口比重较大或者海外产销比重较大的日本制造业企业以及入境观光产业也大多欢迎日元贬值。出于政经稳定考虑，日银在决定结束负利率政策后，相当长时间内将持观望姿态，对进一步加息会非常慎重。事实上，日银和日本政府在公布结束负利率政策前后，到处解释和暗示“日本将继续保持宽松金融的政策方向”，生怕市场参与者不知道自己的底牌。由上可见，今后相当长时间内，日美利差和日元汇率走向依然主要决定于美联储的金融政策。市场预测美联储在2024年会有复数次减息（减0.5个百分点以上），一旦对减息的开始时间形成共识，日元大概率会有一波回升。（作者系 日本 亚洲成长研究所所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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